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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提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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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提醒

若非老太太從滁州府搬到金陵來, 他們這些兄弟姊妹根本不來往。

“紹兒,你往外祖母這邊站。”老太太意味深長地說。

她也有幾年沒見虞紹了,只知外孫鐵面無私的名聲在滁州府可是響當當的, 不像他父親, 懦弱的扛不住一點事。

但這相貌……屬實不招人喜歡,老太太想到此處, 眼皮一翻,瞧了瞧正坐在茶案前的蘭娘, 暗暗嘆了一聲。

果然是母不嫌子醜, 蘭娘說邵兒英氣俊朗, 在滁州府有不少娘子想嫁給他,如今一看, 若當真如此, 邵兒豈會現在還未成家?

虞紹的父親說來跟他們是同一族的親戚, 說到底, 老太太疼愛孫子孫女都來不及,哪裏有工夫去顧及外孫。

“外祖母有何吩咐。”虞紹身材魁梧,往老太太這兒一站, 直接遮住旁人的視線。

老太太笑著握住虞嘉卉的手, 道:“這是你卉妹妹, 她母親便是昨日跟咱們一起吃茶的柳姨娘。”

虞紹低眸看著虞嘉卉,旋即收回目光,道:“卉妹妹。”

他語氣實在不帶半點起伏, 偏長了這副兇狠的面相, 從他嘴裏說出的話, 又是溫和細語的。

虞嘉卉打量著虞紹,膽大地擡起眼, 道:“表兄。”

姨娘早先說了祖母有意要把她許配給表兄,祖母把表兄誇得天花亂墜,姨娘半信半疑。

畢竟是祖母的娘家人,祖母當然不會說自個兒的外孫不行。

跟金陵城的貴公子相比,虞紹自是比不得他們。

虞嘉卉嘴角囁嚅,表兄倒算不上醜,僅是樣子兇了點而已。

“邵兒,你初來金陵,且近日也不用處理滁州府的事,”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,“你平常便不得空陪你母親,有這一回不容易,這天子腳下,數不清的好去處,多帶你母親逛逛。”

她原是想著讓卉娘跟虞紹接觸一番,兩人若有意,來年就定下婚事。但依柳姨娘的性子,絕對不會答應卉娘嫁給虞紹的。

老太太琢磨著還是罷了,小輩的婚事全憑他們自己去相遇,她不摻和了。

“外孫明白。”虞紹依舊保持軍姿,他年少隨祖父習武,習慣這麽站著。

坐在另一邊的柳姨娘打發丫鬟過來問:“老太太,幾位夫人說想嘗嘗姨娘曬的茶葉,可是這會兒子嬤嬤們手裏都有活兒,實在沒有能使喚的。何況茶葉珍貴,姨娘把它放得嚴實,沒去過攏翠閣的一時也找不著。”

“姨娘不想掃幾位夫人們的興致,便叫奴婢請卉娘去拿茶葉。”

老太太的笑容變了些味道,她瞇眼說:“這廳內到處是婆子丫鬟,一個都不能使喚?”

小丫鬟面露難色,道:“她……她們不熟悉攏翠閣,姨娘擔憂她們誤了夫人們品茶。”

老太太不大高興地說:“是不該誤了客人品茶。”她焉能猜不出柳姨娘安的是什麽心思,當母親的生怕女兒嫁錯人。

前幾日柳姨娘對她說的話就不情不願的,這兩日瞧了她外孫的樣貌,肯定更不滿。

不論其他,卉娘是紹兒的表妹,於情於理,兩人在一塊兒說說話有何不可的?柳姨娘未免太急了,把卉娘支走,是在打她這老婆子的臉面。

“卉娘,攏翠閣離我這廳子不遠,你帶這丫頭去吧。”老太太臨時改了主意,道,“紹兒,外祖母那房裏也有一壺上等的茶葉,你去拿來給你母親她們嘗嘗。”

虞嘉卉無奈起身,祖母和姨娘不必要鬧這一出,拿個茶葉倒成了緊要事似的。

幾位夫人們拖家帶口地來,廳內滿是婦人的嗤笑,卻不讓人覺得吵鬧。她們出嫁前是高門閨閣的女娘,縱使是說起玩笑,也不至於聒噪。

“憐娘,辛苦你給我家紹兒求姻緣簽了。”虞之蘭瞥了瞥老太太坐的方向,道,“其實你表兄跟你大哥的脾氣有些像,悶葫蘆,從來不對自己的事上心。不過你大哥起碼不用你母親發愁。他今年剛至弱冠,你表兄呢,已二十有四了。

“若他聽我的話,我呀,都抱著孫子了。”

“姑母見外了。”虞雪憐應道,“表兄他尚年輕,姑母不需發愁的。”

陳瑾笑說道:“之蘭,我何嘗不發愁我這兩個孩子的婚事。當年老爺非讓虞牧行軍,我是一百個不願意,紹兒能陪在你身邊,別提我有多羨慕。”

提起虞牧,桌上坐著的夫人們問道:“眼看著快過年了,虞牧這孩子幾時回來?”

陳瑾回道:“軍營若是無事,臘月裏能回來就不錯了。若是有事,便不能回來過年。”

“唉,真是吃苦了。”

……

城西處,寒風瀟瀟,刮得人渾身打哆嗦。

紅瓦青磚的小宅院,竈房搭的火爐劈啪作響。

“張生,你越過越埋汰了,這幾十年來的俸祿,不夠你給兒子媳婦的房裏買暖爐?”陳昌石雙手插袖,佝僂著腰在火爐前取暖。

張泰禾哼道:“俸祿?那點俸祿領了就有地方花,一年下來能存得住幾錢。光是給我兒子備聘禮,我扣扣搜搜的攢哪,東拼西湊的給他湊齊了。你以為我和你一樣,錢袋子鼓鼓囊囊的呢?”

陳昌石無言以對,他搖頭說:“我是在替你惋惜,想你為官清廉,為聖上朝廷效力,老年卻窩在這兒挨凍受冷。”

“別,您千萬別替我惋惜。”張泰禾拿起鐵鉗,夾木柴添到火爐,道,“我是沒享過榮華富貴,但這日子我過得知足。你看臨川侯,不是我幸災樂禍,他如今過的是什麽日子?”

木柴致使火燒得愈來旺盛。張泰禾放下鐵鉗,道:“臨川侯要在昭獄裏頭過年了,咱們這前半輩子過得如履薄冰,既要回避權貴,又要屈從他們,唯恐被他們算計。我清清白白地告老辭官,活得坦蕩,將來死了也自得其所。”

臨川侯的事,陳昌石略有耳聞。

“老夫沒想到朝廷的動亂到了這般地步。”陳昌石說,“臨川侯事無巨細,那麽行事滴水不漏的人,被誰揪住尾巴了?”

他們為官了大半輩子,心裏猶如有塊明鏡,朝臣是好是壞,一看便知。

不單是他們知悉,聖上久坐龍椅,底下的人背地裏幹的勾當,聖上一清二楚。

張泰禾笑問:“能有誰揪住臨川侯的尾巴?”

“馮璞玉?”陳昌石直起腰,神色凝固,“臨川侯一向不招惹馮璞玉,圓滑的一條老狐貍,折在他手裏,不該啊。”

“爺爺!”張沃掛著鼻涕跑進竈房,搖著張泰禾的胳膊,道,“爺爺,你讓大哥哥帶我出去玩。”

張泰禾頭疼地說:“莫要晃爺爺。”

“我這把老骨頭要讓你晃散架了。”

陳昌石拿了帕子給張沃擦鼻涕,“你大哥哥今兒要在家裏做飯,你甭瞎鬧。”

張沃可憐兮兮地說道:“大哥哥要出去買菜,讓他帶著我嘛。”

陸雋搬來金陵後,以代老師拜訪為由,到張泰禾家中做客。

他一個月來兩三次,總給張沃帶好玩的物件,只字不提春闈。

張泰禾看他是誠心誠意地來看望自己,偶爾主動給他講往年的考題。說些看似是閑話,實則在提醒陸雋,入朝切莫輕易站老臣的陣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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